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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学佛东说念主欧阳镜芙  并序

宜黄欧阳镜芙学佛于杨仁山居士之门有年矣，焚修精进，无异枯僧。 

居士既沉沦，而经论刊布未竟，镜芙乃走关陇，就同参蒯生，获资归，完居士之悲愿遗画焉。一日相过话故人，写示留陇上诸诗，喜其奇宕，赋饷一篇。

莘莘学佛子，久栖不二门（1）。授记古德前，悲泪洗垢昏（2）。十载却荤酌，孤探寰球根（3）。宿业堆物象，吐作虚空尘（4）。导师倏埋照，经帙倚刊存（5）。焉得金布地，终烦火传薪（6）。绝续一大事，挺起扶法轮（7）。掉头走关陇，云月随崩奔（8）。履穿豺狼窟，衣破艰涩痕（9）。荒废黄沙飞，手拂杨枝春（10）。边城跻净域，蔼蔼说念侣亲（11）。咄嗟满囊箧，压驮归装新（12）。于今雨花庐，相遇宗风振（13）。长案聚指爪，梨版纵横陈（14）。日疲校雠役，薰炷吹儒巾（15）。过我话无始，高篇复璘彬（16）。翰墨出剑戟，恐剸迷途魂（17）。春联怪且叹，试技疑眩东说念主（18）。万缘自推转，万蠕自吟呻（19）。生天亦安之，守死哜其真（20）。

【笺注】

欧阳镜芙，即欧阳渐（1871-1943），字竟无（或作镜芙），江西宜黄东说念主。得杨文会开示，从事佛法琢磨宣讲，整剃头行佛经，创办支那内学院，发行《藏要》。有《竟无表里学》行世。

正月的一天，欧阳渐过访叙旧，并拿出其留陇上诗。正本杨文会（详见0352《过杨仁山居士传奇法》笺注）1911年逝后，欧阳渐承杨仁山居士遗愿，延续刻印梵学经典。但苦于经费不及，民国三年（1914年），他身走陇右，去找蒯寿枢商借刻版经费。蒯寿枢，字若木，佛号圆顿，安徽合肥东说念主。他是蒯光典的次兄光藻之子，早年留学日本，也从杨文会习梵学，曾任国民政府驻日学务总裁。此时蒯寿枢正任宁夏坐镇使，是以欧阳渐找他筹措经费。似是追思不久，就来看望陈三立。陈三立感其诗奇宕——新奇放诞，赋此诗以赠。诗前有一序，即诠释了欧阳渐从杨文会学佛，并罗致遗愿刻经，以及陇右筹措经费的前后进程。

此诗虽描摹了欧阳渐的十年学佛，评价其所写陇上诗篇，但重心描摹了他罗致杨文会的遗愿，远赴关陇筹措资金，操劳刻印佛经的可赞可颂的行动。

（1）“莘莘”二句：无边的学佛的东说念主，长久栖身在佛家的不二诀要。

     “莘莘”，无边貌。《国语·晋语四》：“周诗曰：'莘莘征夫，每怀靡及。’”

“不二门”，即“不二诀要”，佛家语。谓对等而无各异之至说念。《维摩诘经·入不二诀要品》：“如我意者，于一切法无语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诀要。”

（2）“授记”二句：在有说念高僧前授予证果的预记，宽仁的泪水洗去黯淡的污垢。

“授记”，释教语。梵语的意译。谓佛对菩萨或发心修行的东说念主赐与夙昔证果、成佛的预记。《法华经·五百弟子受记品》：“其五百比丘，步骤看成佛，同号曰'普明’，转次而授记。”

“古德”，释教徒对年高有说念的高僧或居士的敬称。《景德传灯录·诸方广语》：“先贤古德，硕学妙手，博达古今，洞明教网。”此指杨文会。

“垢昏”，黯淡的污垢。宋苏辙《次韵孔平仲著述见寄四首》其二：“谁令尘垢昏，浪与纷华逐。”

（3）“十载”二句：十年来戒却了荤腥饮酒，伶仃地探索寰球的根柢。

“十载”，光绪三十年（1904），欧阳渐赴京廷试后，南归时过南京，看望了杨仁山居士，决心学佛。1906年，欧阳渐于广昌县教谕任间，遭母丧，追悼万分，即于母丧之日“断肉食、绝色欲、杜作念官，归心佛法，以求究竟安适”（吕澄《亲西宾欧阳先闯事略》）。从1906年到1916年，正十年。

“荤酌”，此指肉食与饮酒。

（4）“宿业”二句：前世的缘分而堆积的外界事物，吐出去成了空中浮尘。

“宿业”，前世的善恶缘分。释教投降众生有三世因果，合计过圆寂所作的善恶业因，不错产生今生的苦乐果报。宋彭乘《骚人挥犀》卷八：“ 德 性根好说念，宿业所牵，未能脱去，乃此拘留。”

“物象”，外界事物。三国魏曹植《七启》：“耽虚好静，羡此长生，独牵牵记于天云之际，无物象而能倾。”

“虚空”，空中。唐元稹《织妇词》：“檐前褭褭游丝上，上有蜘蛛巧战役，羡他昆虫解缘天，能向虚空织陷坑。”

此时前八句，概述描摹欧阳渐学佛十年。

（5）“导师”二句：你的导师忽然死一火，依靠你来刊印保存佛经。

“导师”，释教语。诱掖众生入于佛说念者的通称。《佛答谢经·对治品》：“夫大导师者，导以正路，示涅槃径，使得正常，常得安乐。”指杨文会。

“埋照”，犹韬光。喻匿迹不使显露。南朝宋颜延之《五君咏·阮步兵》：“阮公虽沦迹，识密鉴亦洞。酣醉似埋照，寓辞类托讽。” 此为死一火的委婉语。

“经帙”，指经籍。帙，书套。唐李商隐《骄儿诗》：“当为万户侯，勿守已经帙。”

（6）“焉得”二句：如何才略取得黄金铺地那样多的资金？永恒苦闷着如何薪火相传。

“金布地”，语出释教释迦牟尼事。宋志磐《佛祖统纪》卷第三：“舍卫国波斯匿王（此云和悦）大臣须达家居大富。喜济戮力孤老之东说念主，因名为给伶仃。尝往罗阅城（即王舍城）见世尊。即为说四谛法，成须陀洹。乞如来降屈舍卫，世尊谓：'彼无精舍。’须达曰：'还国当立。’佛敕舍利弗共往案行诸地。唯太子祇陀园地（祇陀，此云战胜。太子生时父王战胜，故立此名）正得其所。须达白太子欲买之。太子言：'能以黄金布地间无空者便当相与。’须达使东说念主象负金出。八十顷中良晌欲满。”

“火传薪”，乱入英雄手游传火于薪，前薪尽而火又传于后薪，火种传续连接。语出《庄子·养生主》：“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比方师生递相授受。明董其昌《叶君节茂才以诗赠行复次前韵詶之》：”说相门多有相，弓裘不尽火传薪。“

（7）“绝续”二句：接续绝学，是一件大事，挺身而起，支持佛家的法伦开动。

“绝续”，使频临殒命的事物得以存续。明陆世仪《感遇诗》其四：“晦翁振绝续，南渡时蒙羞。”：

“法轮”，释教语。谓佛说法，圆通无碍，开动不停，能摧破众生的苦闷。释迦牟尼佛成说念之初，三度宣讲“苦、集、灭、说念”四谛，称为“三转法轮”。《四十二章经》：“（世尊）于鹿野苑中，转四谛法轮，度憍陈如等五东说念主而证说念果。”

（8）“掉头”二句：掉头跑向关陇之地，云中明月跟着一齐飞奔。

“关陇”，指关中庸甘肃东部一带地区。《后汉书·公孙述传》：“令汉帝释关陇之忧，专精东伐，四分六合而有其三。”

“崩奔”，奔波；飞奔。唐杜甫《阆州东楼筵奉送十一舅往青城》诗：“高贤意不暇，王命久崩奔。”仇兆鳌注：“山下堕曰崩，水大水曰奔。此比行役之匆遽。”

（9）“履穿”二句：双脚穿过了豺狼的窟窿，穿着破了，有艰涩的刮痕。

（10）“荒废”二句：荒废上黄沙飞行，手拂着春天的杨柳。

（11）“边城”二句：置身在边城的庙宇，和睦的说念友荒谬亲近。

“净域”，释教语。原指弥陀所居之净土，后为庙宇的一名。《南史·隐逸传下·庾诜》：“上行先生已生弥陁净域矣。”

“蔼蔼”，仁爱貌；和睦貌。明何景明《立春日作》诗：“蔼蔼春候至，天气和且清。”

“说念侣”，僧说念指一齐修行、修都的同伴。唐钱起《夕游覆釜山羽士不雅因登玄元庙》诗：“孤烟出山地，说念侣正焚香。”此指蒯寿枢。

（12）“咄嗟”二句：呼吸之间就资金满袋满箱，压在归来新坐骑的背上。

“咄嗟”，犹呼吸之间。谓时间仓猝；连忙。晋左念念《咏史》诗之八：“俛仰生繁华，咄嗟复彫枯。”

“囊箧”，袋子与箱子。明高尚《琵琶记·义仓救援》：“媳妇，你衣衫尽解典，囊箧已罄然。”

“压驮”，承载于驴马背。清查慎行《信庵先出都余行期不决》：“蹇驴汗其背，压驮冲芦沟。”

从第九句“导师倏埋照”到第二十四句“压驮归装新”，描摹欧阳渐罗致杨文会的遗愿，为筹措刊印佛经的资金，奔跑宁夏的沉重历程。

（13）“于今”二句：到今天天花如雨的刻经房内，得以重见释教的宗风再振！

“雨花”，释教故事。佛祖说法，诸天降众花，满空而下。唐杜甫《谒文公上方》诗：“吾师雨花外，不下十年馀。”仇兆鳌注：“《续高僧传》：法云讲《法华经》，忽感天花，状如飞雪，满空而下，延于堂内，起飞不坠。又胜光寺说念宗讲《大论》，天雨众花，旋绕讲堂，飞流户内。”“雨花庐”，指欧阳渐的刻经之所。

“宗风”，原指释教各宗系独到的作风、传统，多用于禅宗。金元好问《夏山风雨》诗：“惨澹谋略有许功， 吴 僧谁得嗣宗风。”

（14）“长案”二句：长案之上，聚合了无边的东说念主手，梨木雕版纵横胪列。

“指爪”，手指，代指刻印雕版的时间东说念主。

“梨版”，即“梨板”，旧每每用梨木刻板印书，故称。清沈维材《〈四溟诗话〉跋》：“前明谢四溟先生为赵藩重客，尝刊其全集以行世，迄今又二百馀年矣，梨板无存，日就湮没，良可惜焉。”

（15）“日疲”二句：日日疲于校雠的劳顿，熏香随风吹拂着念书东说念主的头巾。

“校雠”，一东说念主独校为校，二东说念主对校为雠。谓雠校竹素，更动讹误。汉刘向《〈管子〉序》：“所校雠中《管子》书三百八十九篇。”

“熏炷”，熏香以驱虫。

“儒巾”，古代念书东说念主所戴的一种头巾。宋林景熙《元日得家信喜》诗：“炮竹声残事事新，独怜临镜尚儒巾。”

从第二十五句“于今雨花庐”到第三十句“薰炷吹儒巾”，描摹欧阳渐复返金陵，全心操执刻经事宜。

（16）“过我”二句：过访与我谈起太古的事情，精好意思的诗篇又颜色缤纷。

“无始”，指太古。唐陈子昂《感遇》诗之七：“茫茫吾何念念？林卧不雅无始。”

“高篇”，对东说念主诗文的好意思称。宋韩维《览梅圣俞诗编》诗：“高篇屡云阕，远念念殊未终。”

“璘彬”，光彩缤纷貌。《文选·张衡〈西京赋〉》：“珊瑚琳碧，瓀珉璘彬。”薛综注：“璘彬，玉光色杂也。”

（17）“翰墨”二句：翰墨如剑戟挺出，就怕要堵截迷途上东说念主的魂！

“剑戟”，比方如剑戟有劲。唐李白《魏郡别苏明府因北游》：“洛阳苏幼子，剑戟森词锋。”

“剸”，堵截，截断。孙膑兵法》：“末不锐则不入，刃不薄则不剸。”

（18）“春联”二句：面临你，感到惊叹又叹惜，一试才略，疑似是魔术师！

“眩东说念主”，魔术师。《汉书·张骞传》：“而大宛诸国发使随汉使来……以大鸟卵及犛靬眩东说念主献于汉。”颜师古注：“眩，读与幻同。即今吞刀、吐火、植瓜、种树、屠东说念主、截马之术皆是也。”

从第三十一句“过我话无始”到第三十六句“试技疑眩东说念主”，记叙欧阳渐过访并示在陇诗作，陈三立对其诗作赐与了很高的评价。

（19）“万缘”二句：万种缘分都是自相鼓励调治的服从，万民当然是如虫般的呻吟。

“万缘”，指一切缘分。唐白居易《端居咏怀》：“从此万缘都摆落，欲携配头买山居。”

“万蠕”，万虫。比方万民。

（20）“生天”二句：东说念主生天上，也就有所安顿了，遵照到死，要尝到东说念主生的真义！

“生天”，释教谓行十善者身后转生天说念。《处死念处经·不雅天品》：“一切愚痴庸东说念主，贪著欲乐，为爱所缚，为求生天，而修梵行，欲受天乐。”

“守死”，坚执到死而不改造。《论语·泰伯》：“笃信勤学，守死善说念。”

“哜其真”，由“哜其胾”变化而来，谓玩味其真义。唐韩愈《送高闲上东说念主序》:“夫外慕徙业者，皆不造其堂，不哜其胾者也。”

    诗的终末四句是从佛法叹惜东说念主世灾难中也要遵照东说念主生真义乱入英雄手游。